吴冠中《燕语》

1990年作

现代绘画之父赛尚在创作上排除繁琐的细节描绘，而着力于物象的简化、概括的处理，吴冠中在《燕语》中更达到形式的极度简练，用大的块面分割出天空、黑瓦、 白墙与前景的银灰墙面，线与面的形式美感鲜明，艺术家马勒维奇(Kazimir Malevich, 1878-1935)强调四边形为具有现代感的造型，《燕语》的屋舍与窗户以四边形相互呼应，仿佛让我们看到绝对主义在此进一步的发展。在马勒维奇1918年的代表作《白上白》中，倾斜的白方块以不同色调的白色与背景相区分，创造出微妙的空间变化，而其边界也并非绝对的泾渭分明，笔触与肌理 的不均匀表现出几何形体的实际量感，吴冠中同样藉由微量冷、暖色调的增减，重新组合几何形体，其间的疏密安排发挥了中国传统虚实相生的构图法则，董其昌说：“实虚互用，疏则不深邃，密则不风韵，但审虚实，以意取之，画自奇矣”，是吴冠中画面的最佳写照。

《燕语》素净的画面以黑、白与灰阶色调为主，来自水墨画中的“墨分五彩”，艺术家以此追求一种色彩的纯粹性，燕子停留于上方的电线交头接耳，又在静谧中添增了自然生趣，于虚实、动静、黑白的映衬中，突显出生生不息的意象。 艺术家熊秉明曾在文章中称吴冠中是位“画幸福的画家”，但吴冠中自己说：“不，我画江南白粉墙，不只是画秀丽，其实里面也有苦涩、哀愁和怀旧。是鲁迅《故乡》中‘苍黄的天底下，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’给我感染了的意境。”我们不仅在吴冠中的画中看到他对于形式美的理性诠释，同时也在画作深处感受到其歌颂生命的欢欣与怀乡的浓烈情感。